【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初说出了源也想说的话,语气中充满了愤怒和懊悔,仿佛这句话是在说给自己听。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陷入黑暗,即便初离他近在咫尺,源也只能看到出模糊的轮廓,她的秀丽长发在秋风中舞动,形成了美不胜收的图景,让源一时间忘记了对方在向自己问话。
“用了那么强烈的魔力暗示,还特意在榻榻米下面画下了增幅用的五芒星,为什么不到一天的时间就失效了!?”
“百目鬼同学,你在说些什么?”
“什么都没有!快说,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那个,我今天总觉得心神不宁好像忘了什么事,散步的时候不知不觉就走到这儿了。对了百目鬼同学,我有些事要问你。”
看到初本人后,源立刻断定了自己莫明的焦躁感一定和她有关。
“什么事。”
“我昨天放学后是不是和你说过话?好像还去过你家里,可我不知怎麽就记不得那时候具体说了些什么了。”
“水树同学你可真是健忘啊,昨天你不是和我商量了学生会选举的事情么?”
“哦!对啊,是有这么回事,你说我怎么就莫名其妙地记不起来了!不过......”
“不过?”
“总觉得还有什么其他更重要的事情,我也想不起来了。不过我猜想应该是和长道叔父有关吧,所以今天特别想来这里看看。”
“是...是吗?”
“你怎么了?刚才就在那支支吾吾的。”
“没有那样的事!你想太多了。”
“是嘛...?”
由于光线暗淡,源看不清初脸上那一阵红一阵绿的有趣表情。他说出来的话让初大为吃惊,同时也使她为自己的无能感到懊悔至极。不过源并没有继续追究下去,他现在和初一样,也想进这间屋子看看。
“不过话说回来百目鬼同学,你想进去吗?”
“当然了,不然我为什么大老远跑到这深山老林里来。”
“那你走正门是行不通的,之前搬家的时候为了防止小偷,装修工在大门里侧锁了几根大链条,来这边。”
不等初回应,源就挥了挥手,往围栏右侧走去。在他的记忆里,随着山势升高,公馆的后侧直接由山石作为屏障,并没有架设围栏,所以能够直接在那里跳入后院。
“喂!水树你这家伙往哪里钻啊,害得我袜子都被划破了不是吗?!”
“谁叫你傻,穿着丝袜来山里面。”
“你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赶紧跟上,快到了。”
在黑不溜秋的树林子里,源可没有情绪和初拌嘴。在确认初跟着自己后,他来到了预定的地点,公馆背后的土坡。
“从这里跳进后院,然后可以从一楼厨房的窗户进去。”
“厨房的窗户不会上锁吗?”
“我记得小时候来过这里很多次,厨房窗户的锁始终都是坏的,从来没有修过。”
“很好!”
初向前一跃,潇洒地降落到后院,身手敏捷犹如猿猴。 源仿佛看到了幼年时的自己,也会像她一样,毫无顾忌的从两米高的地方飞跃而下。现在的他只得唏嘘自己已无当年之勇,老老实实地爬了下来。在看到源如此不华丽的举动后,初立刻出言嘲讽。
“怎么啦!传闻能让号哭中的女生老实闭嘴的恶鬼风纪委员水树源同学,这么点高度的坡都不敢跳吗?”
“哼,随便你怎么说!反正到时候把脚蹩了之后可别想让我帮忙。”
“怎么感觉你这家伙今天特别的游刃有余?”
“嗯是嘛?大概是回到了好久没回的故土,心情愉快的原因吧?”
“这样啊...”
“这里虽然是长道叔父的家,不过我小时候可是经常来这里玩,叔父比我的亲生老爹还亲切。”
“原来如此。不过呢水树同学,虽然很抱歉打搅了你的美好回忆,但请你现在立刻回家吧。”
“什么意思?”
源立刻察觉到了初语调的变化,让他想起自己和初的第一次见面:她的那一种仿佛在与木偶交谈,带着怜悯和蔑视的空洞语气。虽然无法看清对方的脸,但源知道初现在的表情一定和那时一样,其中绝无善意。她并没有直接回答源的疑问,而是转过身去看向那一扇未锁的窗户。
“水树同学,这个世界上呢,有很多事情不知道为好。如果像猫那样好奇心太过旺盛,人类是没法生存下去的,毕竟猫有九条命,人可没有,你说是么。”
百目鬼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威胁。源这才发现自己正身处于空无人烟的深山老林,由于之前自己身边的是一位同龄女孩,使得他完全没有感觉到任何危险,但现在,这位女孩似乎正在渐渐地露出獠牙和尖爪。源又想起天台上的那一幕,如果百目鬼初想要在此时此地对自己不利的话,自己说不好真的拿她没辙。
道理一旦想通,刻殖在每个人类基因深处的防御本能便开始激活,加速分泌的肾上腺素让源的呼气愈发急促,同时身体的温度也开始上升,对四肢的控制也变得更强,最重要的是精神也被集中到眼前,背影看上去如此纤细,却散发着如同饿狼一般危险气息的百目鬼初。
源的求生本能将初定义为如同野狼一般的巨大危险,但多年社会生活所塑造的理性还是让源没有听从本能第一时间撒腿逃跑,他尽量让自己的舌头不会发出颤音。
“百目鬼同学,你说的话有点奇怪啊,虽然这里不是我的家,但如果让你一个人进去,那也算是不法侵入吧。”
“果然太过隐晦的暗示你是听不懂的。这样说吧水树同学,这间屋子里藏有危险,如果你跟着进去,很可能就会变成猫那样的结局哦~”
“你是指这间屋子里有危及到他人生命的.....某些东西?”
“bingo!”
“那我觉的你现在应该报警,而不是一个人闯进去。”
“不行,警察可对付不了这些东西,不,可以说警察连看都看不到。”
“哈!你在说些什么?难不成你要告诉我这间屋子里藏着什么幽灵或者外星人?然后你就是负责退治它们的魔法少女吗?”
“水树同学,你可真是聪明!”
初发怒了,她转过身向源走来。虽然气势逼人,源也坚定地没有后退一步。
此时圆月已经升上夜空,初的面容愈发清晰:在苍色冷光的点缀下,她如同来自西方电影中的女吸血鬼一般靓丽幽艳,同时带着危险的气息。
初在离源不足半米的地方站稳,这对源来说这是非常危险的距离:如果对方想出拳伸腿,留给他的反应时间就几乎等于零,但身为男子汉的尊严让他不愿后退半步。
“最后说一遍,水树同学,请你立刻回家吧。明天是星期天,好好的睡个懒觉,和朋友出去疯玩一天,把今晚上的事情全忘了,反正对于你来说不会有任何的损失。”
初在说这句话时意外的温和,犹如规劝孩子的母亲,但源并不为所动,如此三言两语怎么可能打消源现在心中的万千疑虑。
“不可能。除非你告诉我你真正的目的。”
“果然,想要用道理说服你这个榆木脑子,简直比上天摘月还难。”
“你有讲过任何能让我听懂的道理吗?百目鬼同学?”
“怎么没有?这间洋馆很危险,你进去可能小命不保,我说的可不是中国语或俄语啊,你听不懂么?”
“好好好,退一万步说,就算这间屋子里有某些不可知的危险,你说我进去可能会遭遇危险,那你一个人进去就不危险了?”
“当然。”
“你凭什么这么说?”
“凭这个!”
初向后退出半步,随后右腿抬起,随着270度的侧身回旋,如同挥舞的球杆,向源的脸颊袭来。来不及思考,以身体本能作出应对的源用左臂接下了这一记侧旋踢。虽然以左手手臂的剧痛化解了被直击面门的危险,但强大的冲击使得他不由得向右摔了出去。
“不愧是传说的风纪委员,看来比那些不良混混们厉害那么一点!”
话音未落,初就发动了追击。被踢飞了源借势向后翻滚一周,勉强保持着体式没有摔倒。当他稳定下姿势后,初也已经逼近到了危险的距离,她挥出一记直拳,直扑源的胸口。初的铁拳仿佛炮弹一般,带着划过空气的尖啸声,使得源不敢硬接。在初的拳风抵达胸口前的一刹那,源侧过身形,在初拳击落空的同时抓住了她的手臂。没想到初因势导利,同样抓住了源的手臂,并借此一跃而起,由于右手被初抓住动弹不得,源只得将左手挡在面前,接上了初膝盖的狠狠一击。即便有手臂作为缓冲,膝盖的冲击还是让源的头部受到了铁锤敲击一般的重创,在鼻尖传来的剧痛立即让视力和听力都随之麻痹。
随着不由自主的惨叫,源就这么向后摔倒在地。
“明白了吗?”
“你...你这家伙!居然真动手!”
虽然两只手和鼻子都疼痛无比,源还是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鼻子并没有出血,并不算太大的损伤。
“嚯?没想到你还真是挺耐打的。”
拍了下衣袖上沾到的泥土,源重新摆开架势,刚才确实让初狠狠揍了一下,但也看对方的动作中藏有破绽,自己若集中精神,未必不能打败她。他静静等着对方出招,但初似乎并不打算继续下去,她的目光越过源,落在了他身后漆黑一片的树丛之中。
“怎么了?”
看到初的奇特举动,源不禁发问。
“嘘!别出声,有东西在盯着我们!”
初往前走了两步来到源的身边,无视双手握拳,怒气冲冲的少年,双眼继续紧盯树林。源随着她的视线看去,但只能看到漆黑的树影。忽然间,初蹲下身来,捡起一块石子,向着某棵树的枝头扔出,两只黑鸟随即鸣叫着飞了开去,源并不能看清鸟的种类,但听声音应该是乌鸦。
“原来是乌鸦,吓我一跳。”
“是么,如果真是普通的乌鸦就好了。”
初仿佛突然对源失去了兴趣,转身向屋子走去。
“等下,不是说了不能一个人进去吗?”
“哦,那你就一起跟着来吧?”
“咦?你怎么就突然改变态度了。”
“因为,我既不能说服你回家,也不能把你双腿打断留在这里等死,那就只能让你跟着来喽。”
初边以毫不在乎的口气说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话语,边打开厨房间的窗户,如同源的猜测,窗户并没有上锁。
“你这家伙!刚才那几下可真的能把人骨头打断的!”
“唉,我已经不想搭理你了。水树同学,在屋子里离我近点,你要是出任何意外受了伤,我可不会帮忙的。”
说完,她便向猫一般灵巧地跃入屋内,源即刻紧跟在后。由于没了月光,屋子里面伸手不见五指,源和初都掏出手机,以屏幕的光线充当手电,即便如此可视距离还是很低。
“屋子里有用的东西早就在搬家的时候全拿走了,固定不动的家具也基本都拆了卖给废品回收商了,你说在这样的房子里能找到些什么东西嘛!”
“那可说不准,可能有隐藏的机关暗门,一般冒险小说里的洋馆不都有这样的场景吗?”
“我真是服了你了!”
“闭嘴,仔细听,有没有听到什么?”
“什么?”
源凝神倾听,但除了两人的呼吸声,听不到任何声音。
“大概是我听错了吧,先不管他,长道的书房在哪,先带我去看看。”
“我记得是在二楼最里面的房间,这边走。”
除了两人的鞋底踩在木质地板上的吱吖声,源的耳中始终一片寂静,但初貌似向看到了幽林似的左顾右盼,略显不安。
“就在这。”
两人来到了二楼最靠里的房间前,初试着转动了一下把手。
“门锁了,水树同学你退后点!”
“喂喂喂,你该不会想砸门?”
“不然你说怎么办?”
“不管怎么办都不要砸门啊!你难道是个破坏狂?”
“切,真没劲。既然你不让我砸门,那你想个办法让我进去。”
“没办法,至少现在不行。不过我知道去哪能拿到这间屋子的钥匙,你如果非得进房间,改天我去拿到钥匙,在白天光明正大的进来调查就行了。”
“你怎么不早说?”
“你又没问!”
初抓着头发使劲挠了几下,显得极不耐烦。
“那我今晚不是白来一趟了吗,别开玩笑了!”
“有什么办法?本来你就不应该深更半夜一个人溜进别人房子里啊!”
“不行!今天要是就这么回去,我会烦躁地一晚上都睡不着。总之先找找有没有没上锁的房间!”
“你这个人呐...”
简直不可理喻!还没等源说出下半句话,初便怒气冲冲地挨个扭着房间门把手,向楼梯口走去。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因为这个少女叹了多少次气,正当他准备向前跟上初的脚步时,视线盯上了一旁的房门:刚才还纹丝不动的灰色木门,此时不知为何露出了一条缝隙。
“难不成刚才门把手仅仅是卡住,被那个暴力女扭了两下就松开了?”
源走进书房,里面几乎空无一物。在他记忆中,长道叔父堆满着厚重书籍的办公桌已经消失无踪,塞满了书本的书架此时也只剩下了一个空架子,房间里唯一一件保存完好的家具是贴着墙壁的落地镜。
“咦,叔父的办公室里有这样一个镜子么?”
源走到镜子前,自己的倒影便出现在里面。镜子的边框装饰华丽,和书房的气氛格格不入。大概是雾枝阿姨寝室里的家具吧,不知为什么搬到了这里,搬家的时候也没有带走,源这么想着。
在检查完房间后,源没有其他异常物体,正当他打算出声呼唤初的时候,不可思议的事情放生了。
开始源还是以为镜子里反射出来的手机光线,但那道碧蓝色的光芒愈来愈亮,最后如探照灯一般将整个房间都笼罩在其光芒下。源看到镜子中自己身旁的背景开始出现了变化,破旧的书架开始变得扭曲难辨,紧接着的一瞬间,源的耳朵仿佛如短路的电视机一般,发出了呲呲呲的噪音,眼前的景色变成了彩色的噪点。
仿佛过了数秒,又或者数分钟,甚至数小时:就如同睡着之后,时间会在一瞬间飞逝。随着一身刺耳的噪音,源从刚才的‘死机’状态惊醒过来,而出现在眼前的景象,让他不禁想着自己是否还身陷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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